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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百家饭是什么意思土家族的风俗习惯蒲柳人家问题一:什么是百家饭百家饭,比如说小孩子不小心掉进了粪坑,大人为了给他辟邪,就会叫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到各家去“讨饭”。其数最好在100家左右,不过超过100家或不到100家都没有关系。不管家境如何,每家人多多少少都要给点儿,赤豆、绿豆、黄豆、大米、薏米、黑米等,只要是粮食都可以。大人们帮忙在那家家门口用大石头搭一个锅灶,然后把“讨”来的粮食放进锅里蒸,蒸熟了还要放一些盐、油、火腿丝、肉丝等。平时吃饭时,家长是不准小孩用筷子敲饭碗的,不过吃“百家饭”时就不一样了,他们会鼓励小孩起劲地敲,好把妖魔鬼怪赶走。村里的小孩们都围在露天的锅旁一起吃“百家饭”,把整锅的饭都吃完后,爷爷奶奶见了就会特别高兴,因为这样就说明掉进粪坑的霉运都已经被消除了,而且还能辟邪呢!不过各地的习俗不同,答案肯定也会有不一样。
问题二:算命百家饭是什么意思算命说:食神逢枭,不死也翘。那咋办?算命的支招说:吃百家饭。这种命不分贫富的,穷人有,富人也有,也不一定要做丐帮的,有钱的人要做净衣帮的也行,拉不下脸做这事的,学南传小乘佛教出家一百天吃够百家饭再还俗也行,再有的人以前他压根儿就没算过命,也不知有这等算命民俗说法的,后来算命了说,他就这种命呀。他就问了哪我为啥还不死翘翘呀?那算命的马上改口说:您命硬的,若是觉得家里煮得不好吃,出外面饭馆餐厅也能够百家饭的,不过吃前要小心苏丹红地沟油懂吧?还有呀您想不翘尾巴呀,还有一招千万忌乳制品,改吃豆制品,这就行了,别怪我事先没说哦!
问题三:吃百家饭,串百家门是什么意思?“吃百家饭,串百家门”就是走到哪里吃住在哪里,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。
问题四:算命的说:这女孩是吃百家饭的,什么意思?那是乞丐命,或者是指命非常硬,会克父母,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命太弱,难养大,必须要吃百家饭,穿百家衣,才能长大成人
问题五:什么样的人是吃百家饭的人,比如还有以前的手艺人,比如木匠,瓦匠等
问题六:演员刘涛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是什么意思小时候吃街坊邻居的饭,靠邻居救济
问题七:吃百家饭是神马意思?求大虾解?拜托各位了 3Q靠别人的救济养活的追问:如果我经常出去别人家吃饭,基本不在家吃!迷信呢说法给会有点不好呢?回答:迷信呢说法给会有点不好呢什么意思?这句话不一定是贬义的啊。古时候有人是孤儿,后来是乡亲们同情他救济他把他养活。后来成名了。写史的人就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。具体是谁那本书写的我不大记得了。大概是这样的。
问题八:百家饭的解释四百家饭是汉族民间习俗之一。也许吃饭是人类生存的根本,汉族民间保佐婴儿成长的风俗除穿百家衣之外,还有给孩子吃百家饭的习惯。凡是对孩子比较溺爱的人家,农历正月初一那天,爷爷抱着未满周岁的的孙子,佯装乞丐模样,手执破碗,沿街乞讨。乞饭的人家以100家为宜。他们将讨来的馍、菜、米烩在一起,煮成稀饭,让孩子吃下。据说这样孩子就可受到百家的庇护,免除灾难。吃过百家饭后,孩子的奶奶要蒸100个铜钱大小的麦面馍,用篮子挎上,沿村庄或街道漫步,凡遇到小孩,就要送一个小馍给他。这100个小馍分给100个小孩。馍发完后,灾难也就让别人嚼完了,自己的孩子就会平安健康,长大成人。此俗称“嚼灾”。这种习惯在汉族民间有一定的广泛性,不管认识与否,凡遇上求饭的祖孙,人们都会慷慨相助,凡碰上发馍的老人,人们也乐意收下.
土家族的风俗习惯
服饰饮食
苗族的服饰款式多样,工艺独特,其款式,多达130余种以上,而且具有明显的民族特色。其制作工艺有挑花、剌绣、蜡染、织花、镶花等。尤其是苗族女装特色更明显。各地苗族服饰的共同的特色,除了这些工艺的使用外,还有两个特点:多用百褶裙式样,喜佩银饰。黔东南有的女性佩戴的银饰重达二三十斤。许多苗族他称来源于其服饰的特点。如红苗、黑苗、花苗、白苗、青苗、长角苗、海岜苗、歪梳苗、长裙苗、短裙苗等。苗族女性原本都是穿裙的,自清代以来湘西、湘西南及黔东少部分地区苗族女性已改穿裤装。
苗族女性头饰,有包头帕型、戴帽型、假发(掺以毛线或落发)型、尖帽型、独角型、仰螺型、歪梳型、盘帽型、银饰型等。男子头饰大致有短发包头帕型,长发挽髻型,现大多已同于当地汉族。大多数地区苗族主食大米或包谷,辅以麦子、高梁、薯类、大豆等,同时糯米食品很受苗族人喜爱。副食主要有各种蔬菜瓜果以及家禽家畜和鱼。苗族人普遍喜食酸辣味道,家里有各种酸菜、腌菜。
苗族喜饮酒,以酒解除疲劳,以酒示敬,以酒祭祖,以酒待客,以酒传情,以酒表喜庆,以酒烘染气氛,有着丰富的情趣盎然的敬酒和饮酒风俗。
土家生儿育女
湘西民间歌谣浩如烟海,丰富多彩,精深博大,门类繁多,分劳动歌、生活歌、时政歌、历史叙事歌、山歌、情歌、丧歌、寿歌、摇篮歌、宗教祭祀歌、上梁歌、哭嫁歌及各种民间小调等。尤以情歌传播最广。民歌曲调十分丰富,各地唱法不一,桑植民歌较成系统,己唱出湖南,唱出国门,蜚声国际歌坛。民歌多为即兴演唱,也有固定歌词。
报喜
婚后生子,女婿向岳父母报喜,生男孩提一只公鸡,生女孩提一只母鸡,加上几个染红的蛋,到岳丈家说:“你女儿到漫处去了。”岳父母只要一看见鸡,便知外孙性别。
赈竹美酒与挖周
土家族生儿育女叫“添人进口”,添人进口以后的第一件喜庆之事就是“赈竹米酒”,以表示庆贺。这一天,族亲及好友要送钱祝贺,做外公婆的更要送竹摇篮、被子、衣服、鞋帽、和红糖鸡蛋等东西给外孙。孩子满一个月后,又要到外婆家去“出月”,回来时,外公外婆要送“打发钱”。孩子满一周岁时,又要庆贺,名曰“挖周”。
起乳名
当地人认为,给小孩起了乳名,便于抚养,土家族人甚至认为,乳名取得越贱越好,如“狗子”、“叫花子”、“岩头”等等。这些乳名,到了上学年龄后,一般正式场合将不再使用,但在同辈人和长辈的口中,都一直常用不衰。
百家饭、衣
有迷信思想的人,请算命先生给小孩算命,如果命中有“关煞”,还要请巫师还愿渡关。为了孩子易养成人,有的报孩子寄拜人为子;有的向一百户人家订一地小布,和少量大米,给孩子煮“百家饭”吃,缝“百家衣”穿;有的给小孩戴上“百家锁”,锁上刻有“长命富贵易养成人”的字。
夜哭贴
如遇小儿夜哭不止,便将写有“天皇皇,地皇皇;我家有个夜哭郎,过路君子念一遍,一觉睡到大天亮”的红纸,张贴于十字路口的树木或桥梁及墙壁上,相传如此,即可止小儿夜哭。
蛋卜
以鸡蛋为卜具,为小孩看病收魂的巫教仪俗。小孩受到惊吓,夜睡不安、食欲不振、精神萎靡,则认为是魂不守舍,须请法师烧蛋赎魂。作法时,将蓝棉线在一鸡蛋上缠绕七圈,然后在蛋上念咒画符。把鸡蛋埋在火中烧,鸡蛋爆裂得快,认为是小孩受惊时间不长,地方不远,经过烧蛋收魂,很快可以康复;鸡蛋爆裂得慢,是小孩受惊时间较长,地方较远,烧蛋后会慢慢好转。鸡蛋爆裂后赶快取出,剥去蛋壳,根据爆裂蛋形在蛋白上辨认小孩受惊的原因和地方。辫明后念咒,在小孩额头上画符,将烧的蛋给小孩吃,再将缠绕在鸡蛋腰上的棉线捆在小孩的手腕上(男左女右),烧蛋仪式才结束。
土家农耕
在湖南张家界“九山半水半分田”的大山区,道路崎岖狭窄多险,挑担不方便,人们便于背篓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姑娘出嫁要织“洗衣背篓”作陪嫁。洗衣背篓小巧玲珑,篾丝细腻,图案别致,花纹精妙,是新娘子巧手勤劳的招牌;女儿生孩子,娘家要送一个“儿背篓”,作为“祝米酒”的礼行(品)。儿背篓成长筒形,腰小口大,专用来背孩子;砍柴、扯扯猪草则用“柴背篓”,它篾粗肚大,经得作摔打;摘苞谷、小谷则用“扎背篓”,它腰细,口呈喇叭形,底部成方形,高过头顶,像倒立葫芦,背得多。另有一种木制背篓,几根木棒,作成一能置物体的快架,用篾丝系着,是背原木,送肥猪的好工具。有的为歇息时不释肩,用一“丁”字棒将篓底撑住,叫“打杵”,用来“歇肩”。此物方便适用,至今仍然盛行,故有“篓不离背,杵不离篓”之谚。
水旱石碾
粮油加工设施。把山泉聚起来,在岩壁坡脚开一沟渠,或架一木枧,泉水沿渠枧冲刺而来;迎水口安装一圆形水鼓,用片片木板隔成一个个水囊,靠水的冲力启动水鼓;水鼓中轴又带动一木齿轮,齿轮的立轴再带动上面的“犁辕弓”,长弓成抛物线拴住石轮在石糟飞转,“咕嘎......咕嘎......”像唱一支古老的民歌。水碾,可碾米磨粉、碾菜子、茶子。其式样不一,区别在水鼓,立式为“鼓”,座式称“伞”,由水位条件选定。少水山寨则用旱碾,前后两个扁轮子,用畜力拉,咿咿呀呀地唱,从早到晚,为山寨增添一曲绵长的田园歌。碾成的米面比机械加工的味美。现不通电的山寨仍沿袭石碾加工习俗
西兰卡普
西兰卡普是土语,西兰是人名,卡普是她织的花布。
相传西兰是土家山寨最漂亮最聪明的姑娘,她把山里的百花都绣完了,就没见着半夜开花半夜谢的白果花(银杏)。为了绣出白果花,她独自半夜爬上高高的白果树与白果花儿对话,不料被又丑又坏的嫂嫂发现了,哥哥听信嫂嫂谗言,用板斧砍断了白果树,
西兰摔死了,她的绣花艺术却被土家人传下来了。
西兰卡普以红、蓝、黑、白、黄、紫等丝线作经纬,通过手织——后来用机械挑打交织而成。主要用作被面、床罩、窗帘、桌布、椅垫、包袱、艺术壁挂、锦袋等,色彩对比强烈,图案朴素而富夸张,写实与抽象结合,极富生活气息。其图案有以土家历史题材的,如四
凤抬印,土王五颗印之类;有以生活风俗为题材的,如双凤朝阳、龙凤呈祥、麒麟送子、福禄寿喜、鲤跃龙门、五子登科、鸳鸯戏水、野鹿含梅、老鼠娶亲等。有以自然风光为题材的,如张家界风光、土家吊脚楼等;也有以动植物为题材的,如猴儿花、虎头花、猫脚迹花、狗牙齿花、玫瑰花、菊花、月月红等等。
土家织锦工艺独特,造型美观,内容丰富,专家称它是足可与湘绣齐名的母亲艺术。土家山寨把能否挑花绣朵作为衡量一个土家姑娘是否心灵手巧
的标志,请听这支情歌:
白布帕子四只角,四只角上绣雁鹅;
帕子烂了雁鹅在,不看人材看手脚。
薅草锣鼓
[1]每到春夏秋季,山里正是挖生地、薅苞谷草、挖桐林茶林的大忙日子。亲朋邻居几十人邀成一伙,东家一天,西家一天“打白工”。为了调节疲劳,加快进度,便请两位歌师,站在高山上,一人击鼓,一人打锣,双指夹住喉管,用高八度假嗓唱歌助兴,土家人叫“薅草锣鼓”。
湘西张家界的薅草锣鼓有固定的程序:出早工时唱《开工歌》,又叫“歌头”,接着唱《请神歌》。说的是很久以前,土家寨有个张姓庄稼汉,养了五个儿子。唐朝末年,天下大乱,五个儿子被证调当兵,全部战死沙场,皇帝动了恻隐之心,封长子为天门土地.次子为地府土地,三子为街坊土地,四子为桥梁土地,五子为山神土地。这些土地神都老老实实为百姓办事。歌师就对山神唱到:
苗稼你要保护好,保护五谷得丰登;
一天田边走三道,三天四边走九巡……
“扬歌”是吃过早饭上工时唱的歌,是薅草锣鼓歌的主要部分,既有固定的唱词,如《打鼓儿郎得官回》、《恋姐歌人》、《单身歌》等,也可即兴而作,可唱历史故事,也可唱远古传说,还可唱民间趣闻。有时,见民工累了,就唱几个“牛皮歌”调口味:
叫我唱歌就唱歌,开口唱个牛皮歌;
唱个鸡公生鸭蛋,唱个鸟儿头长角:
唱个河水倒着流,唱个岩头滚上坡;
唱个蚊子扯哈欠,唱个糠壳搓成索……
傍晚收工时唱《送神歌》:
看到太阳下山岭,敲起锣鼓送神灵;
有的神灵跨鹤走,有的神灵骑狮行;
只有土地无处走,岩板底下且安身—….
《永定县志》记载说:“插秧耘草间,有鸣金击鼓歌唱相娱乐者,亦古田歌遗意。”《桑植县志》亦载:“夏日薅草,群集垄上,两人对讴,庄偕间作,锣鼓应之,名日打锣鼓。此农家音乐,用以节省劳力者也。”
土家族哭嫁
湘西的土家族姑娘在接到男方通报结婚的日子前十大半月,就不再出门做活。先是在吊脚楼闺房架一方桌,置茶十碗,邀亲邻九女依次围坐,哭起嫁歌来,新娘居中,叫“包席”,右女为“安席”,左女为“收席”。新娘起声,“安席”接腔,依次哭去,不分昼夜。哭有规矩:母女哭,姑侄哭,姊妹哭,舅甥哭,姑嫂哭,骂媒人……哭三五天,有长达十天半月的。主要内容有回忆母女情,诉说分别苦,感谢养育思,托兄嫂照护年迈双亲,教女为人处世等。
哭嫁歌一般为即席作,见娘哭娘,见婶哭嫁。哭词各不相同,也有固定哭词,如“比古人”、“共房哭”、“十画”、“十绣”、“十二月”等。哭有曲调,抑扬顿挫,是一门难度很大的唱哭结合的艺术。嫁娘必在此前求师练习(当然是秘密的)。哭时以“嗡”、“蛮”、“啊呀呀”等语气词,一泣一诉,哀婉动人。如“哭妹妹”:
同喝一口水井水,同踩岩板路一根;
同村同寨十八年,同玩同耍长成人.
日同板凳坐啊,夜同油灯过;
绩麻同麻篮啊,磨坊同扼磨……
又如哭爷(音“伢”)娘:
娘啊娘,我要走了呐,再帮娘啊梳把头。
曾记鬓发野花艳,何时额头起了苦瓜皱?
摇篮还在耳边响,娘为女儿熬白了头.
燕子齐毛离窝去,我的粮唉,衔泥何时得回头?……
娘哭女:
铜锣花轿催女走,好多话儿没说够;
世上三年送一闰,为何不问五更头?
哎,儿去了哎娘难留,往后的日子你重开头;
孝敬父母勤持家,夫妻恩爱哎度春秋……
土家女哭嫁俗流传久远。清代土家诗人彭潭秋记载说:“十姊妹歌,恋亲恩,伤别离,歌为曼声,甚哀,泪随声下,是‘竹枝’遗意也。”古竹枝词里有首咏哭嫁诗:
桃夭时节卜佳期,无限伤心叙别离.
哭娘哭嫂哭姐妹,情意绵缠泪如丝.
用哭声来庆贺欢乐的出嫁,用歌舞来祭祀死去的亲人,看似不可思议,却充分反映了土家族独特的禀性及文化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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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
何满子觉得,他这个家,像个鸟笼,他好比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柳叶翠鸟;他又觉得,这个家像一只麦秆编成的蝈蝈篓儿,他好比被捉进篓里的小绿蝈蝈。
四面是柳枝篱笆,篱笆上爬满了豆角秧,豆角秧里还夹杂着喇叭花藤萝,像密封的四堵墙。墙里是一棵又一棵的杏树、桃树、山楂树、花红果子树,墙外是杨、柳、榆、槐、桑、枣、杜梨树,就好像给这四堵墙镶上两道铁框,打上两道紧箍。奶奶连巴掌大的地块也不空着,院子里还搭了几铺黄瓜架;而且不但占地,还要占天,累累连连的南瓜秧爬上了三间泥棚茅舍的屋顶,石磙子大的南瓜,横七竖八地躺在屋顶上,再长个儿,就该把屋顶压塌了。
天气越来越热,没有一丝风,小院子问得像扣上了笼屉。虽然葡萄架绿荫如盖,何满子又赤条精光,可是还阵阵出汗;他看了看拴在脚踝上的绳索,解也解不开,挣也挣不脱,急得满头冒火星子,汗下如雨。
忽然,隔墙花影动,从东篱笆上的豆角秧和喇叭花藤萝里,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儿,轻轻地叫了一声:“满子!”
何满子一抬头,原来是望日莲姑姑,救命星光临了。
“莲姑!”何满子一肚子委屈,好容易盼来了亲人,哇的一声哭了。
坐在外屋的一丈青大娘,听见哭声,扔下手里的牛拐骨,走了出来,问道:“满子,怎么啦?”
何满子一听奶奶的口气,明明是带着心疼的意味,于是便演出了他的拿手好戏,扯着嗓子大哭起来。
篱墙外,一串脆笑,望日莲问道:“干娘,满子犯了多大的家规,披枷戴锁的打算刺配沧州呀?”
何满子哭得一声更比一声高。
“那个老杀千刀的,撞了黑煞,一进门就瞧着我们娘儿俩扎眼;打算先勒死小的,再逼死老的,好接那个口外的野娘儿们来占窝儿!”
一丈青大娘泼口大骂起何大学问。
北房东屋土炕上,发出一声虎啸,何大学问怒吼着冲出屋门。他光着膀子,赤着两脚,只穿一条肥大短裤,扎煞着根根松针似的胡茬,喊嚷道:“不是你这个长舌头娘儿们挑三窝四,我就舍得拴起满子来啦?”
“是我叫你拴的呀?”一丈青大娘的嗓门儿,压倒了何满子的哭声和何大学问的吼声,“我不过是叫你吓唬吓唬他,谁想你却黑心下毒手!”
“我并没有真捆满子呀!”
“唉哟,拴贼的扣儿,勒得孩子快断了气儿!”一丈青大娘拍得巴掌山响。
“我割下你这个娘儿们的长舌头!”何大学问大步走到葡萄架下,伸出一个指头,抖搂了一下那圈套圈儿、环套环儿的绳索,哗啦散开了,“瞧,这是真捆他吗?”
望日莲背着大筐跑进来,笑道:“干爹,您可真会玩花活儿。”
“这叫兵不厌诈,空绳计!”何大学问得意地嗬嗬笑道,“可这一来,我的花活露了馅儿,满子的贼胆子就更大了。”
“您还是进屋睡回笼觉去吧,满子陪我到河滩上打青柴。”望日莲说。
“等一等!”何大学问说,“让他奶奶给孩子做口吃的。”
“我不管!”一丈青大娘还在跟老头子赌气。
“不敢有劳王母娘娘的大驾!”何大学问叹了口气,“我给何家的这个小祖宗儿当大脚老妈子。”
“我不吃!”何满子一甩胳膊,“把挂在西屋墙上的那一串打鸟夹子给我拿来,我打鸟去。”
“得令!”何大学问高声答应,“瞧我孙子的孝心多大,给爷爷打野味,晚上下酒。”说罢,一溜小跑进屋去。
何满子从爷爷手里接过一大串打鸟夹子,牵着望日莲的手走出柴门,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,就嘬起嘴唇学了一声布谷鸟叫:“咕咕,咕咕!”
“你也是我的小祖宗儿。”望日莲说,“来,我背着你。”
望日莲找个土坡,半蹲下身子,大筐靠在土坡上,何满子坐进去,望日莲直起腰,背着他奔河边去了。
望日莲十九岁,奶名可怜儿,是何家东隔壁杜家的童养媳。十二年前,在摆渡口开小店的花鞋杜四,从一个逃荒的饥民手里买下来,领回家,给他那个当时已经十七岁的傻儿子当童养媳妇。这个傻儿子小名叫二和尚,长得丑陋,又缺心眼儿,就会在小店里扫马粪。花鞋杜四是这个小村有名的泥腿,他的老婆豆叶黄,又是这个小村独一无二的破鞋。豆叶黄长得有几分姿色,可是心肠歹毒,一张嘴就像蛇吐信子。可怜儿来到杜家,一年到头天蒙蒙亮就起,烧火、做饭、提水、喂猪、纺纱、织布、挖野菜、打青柴,夜晚在月光下,还要织席编篓子,一打盹儿就要挨豆叶黄的笤帚疙瘩,身上常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。
可怜儿十岁那年,张作霖的队伍跟吴佩革的队伍隔着北运河开仗,炮火连天,一个炮弹炸了个大坑,把可怜儿倒栽葱埋了下去,花鞋杜四和豆叶黄也不扒她,慌慌张张跑反走了。一丈青大娘心肠软,冒着硝烟把可怜儿扒了出来,可怜儿昏迷不醒,一丈青大娘把她装进大筐,背在身上就跑。一块炮弹皮子划破了一丈青大娘的鬓角,她还是不忍心扔下这个苦孩子,自个儿逃命。在青纱帐里躲藏了三天,仗打完了,回到村里,才知道二和尚被奉军抓了伏,下落不明。豆叶黄哭天叫地,一腔毒火扑到可怜儿身上,骂她是扫帚星,克夫命,又掐又咬,疼得可怜儿满地打滚儿。一丈青大娘忍无可忍,跳过篱笆,把可怜儿抢救出来。豆叶黄也不是好惹的,跟一丈青大娘对骂起来;一丈青大娘虽然口角锋利,可是豆叶黄的舌头带着毒刺儿,于是动口改了动手,把豆叶黄打得七窍出血,豆叶黄就爬到何家门口,躺下装死。花鞋杜四更不是省油的灯,手持一把宰猪的育条子赶来,要烧何家的房;一丈青大娘就拿起一把鱼叉,跟花鞋杜四交了手。正打得你死我活,难解难分,何大学问从口外赶马回来了,抡起大鞭,一个鞭花抽过去,把花鞋杜四抽了个皮开肉绽,差一点腰断两截。花鞋杜四岂能善罢甘休,他在官面上有路子,搬来了河防局的一个巡长,要把何大学问抓去坐牢。最后,还是有人出面说和,何大学问请了两桌酒席,答应给花鞋杜四和豆叶黄治疗养伤;但是,何大学问和一丈青大娘一定要认可怜儿当于闺女,花鞋杜四表示同意,不过将来可怜儿圆房,何大学问跟一丈青大娘得陪一笔嫁妆。两下立了文书,画了押,可怜儿当众给干爹和干娘叩了头。
一丈青大娘觉得干女儿的名字不吉利,就给她改名叫贵莲。贵莲虽然不再挨打,可是一年三百六十天,还是没有喘气的工夫。她到河滩上打青柴,何家西隔壁的周檎下了学也到河滩上打青柴,两人十分要好,常常嬉戏打闹,周檎就管她叫望日莲;她的命相本来不贵,反倒挺喜欢这个外号,一来二去就叫开了。
运河滩上遍地开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,顶属死不了的花朵最小,只有蚕豆粒大,血红血红的,洒满在河边、路旁、柳荫下,不怕风吹雨打,不怕曝晒干旱。一连多少日子不下雨,土地龟裂,禾苗枯黄,可是小小的死不了花却更鲜红,更艳丽,叶子也更翠绿。望日莲就像那死不了花,在饥饿、虐待和劳苦中发育长大,模样儿越来越俊俏,身子越来越秀美。干爹和干娘疼她,一年也给她做一身新衣裳,她穿上新衣裳就更好看。
二和尚被奉军抓夫,一去没回头,何大学问和一丈青大娘就想给望日莲另找婆家。当面不便开口,就拜托摆渡船的柳罐斗,钉掌铺的吉老秤,老木匠郑端午,到杜家探探口气。谁想,三个人刚说明来意,豆叶黄便号陶大哭,夹枪使棒地摔了一大堆闲言碎语。花鞋杜四倒似乎通情达理,说他也不愿意耽误了儿媳的青春,只是儿子生死未卜,宁拆十座庙,不破一门婚,他主张请个算命先生,给望日莲打一打卦。也真凑巧,他的话刚落音,门外就响起算命先生的笛声,他就跑出去请了进来。当着众人的面,算命先生盘问了望日莲和二和尚的生辰八字,掐指算了又算,口中念念有词;然后断定,二和尚在外已经当了官,要像薛平贵那样,一十八载才能衣锦还乡。二和尚出去已经八年了,所以望日莲还得在寒窑苦守十个春秋,就会苦尽甘来,夫贵妻荣。
其实,花鞋杜四和豆叶黄各怀鬼胎,居心不良。花鞋杜四一肚子狗杂碎,他见望日莲出落得一朵鲜花似的,就起了乱伦的贼心。豆叶黄本来是个破鞋,花鞋杜四常年住在小店里,很少回家来睡,她就招野汉子;眼见自个儿年老色衰,缺乏吸引力,就想拿望日莲当招蜂引蝶的幌子。有一天夜晚,豆叶黄跟她的野汉子约定,半夜三更前来。正是暑伏时节,豆叶黄喊叫屋里闷热,打开前后门窗通风。半夜里,豆叶黄走出后门,叫她那个等候在篱笆根下的野汉子进去,她在外面把门。那野汉子像一只偷鸡的黄鼠狼,蹑手蹑脚而入。就在这时,前门又贼溜溜闪进一个黑影;月黑天,天阴得像锅底,两人谁也没看见谁,一齐扑向望日莲的小百屋。
望日莲人大心大,又见豆叶黄行为不正,花鞋杜四贼眉鼠眼,每晚临睡之前,都关严窗户,顶住房门,身旁左边一把镰刀,右边一把剪子。两个恶贼扑门,望日莲惊醒,从炕上跳起来,可是还没有等她动手,这两个恶贼先厮打起来。望日莲投出了镰刀和剪子,从窗口跳出去,大喊一丈青大娘救命。一丈青大娘闻声而至,掌起灯火,只见镰刀砍在花鞋杜四腿上,剪子扎在野汉子胳臂上,两个恶贼仍然死咬住不放,滚在一起厮打。
出了这件事,一丈青大娘不依不饶了。豆叶黄理屈词穷,只得应许望日莲白天给她家干活,晚上到一丈青大娘那里去睡。
何大学问出口赶马,望日莲就跟一丈青大娘和何满子同睡在一条小炕上;何大学问赶马回来,望日莲就跟何满子到西屋去睡。那时候何满子才三岁,每晚都睡在望日莲的怀抱里,已经三年了。
望日莲虽然摆脱了花鞋杜四和豆叶黄的暗算,可是摆不脱苦重的劳动,她还要一年到头、一天到晚地干活。而且,豆叶黄因为奸计未成,要出口气,更加重了望日莲的劳苦。望日莲从来没有歇过响,大晌午头儿,便得去打青柴。
年轻的姑娘媳妇们下地,身边都带着个孩子,倒不是为护身,而是为防嫌。所以,望日莲晌午打青柴要带着何满子。
四
望日莲的大筐里背着何满子,沿着河岸走出村口,便是一片河滩。
这片河滩方圆七八里,一条条河汊纵横交错,一片片水注星罗棋布,一道道沙冈连绵起伏。河汊里流水潺潺,春天只有脚面深,一进雨季,水深也只过膝,宽窄三五尺,也不搭桥,可以一跃而过;河汊两岸生长着浓荫蔽日的大树,枝枝丫丫搭满大大小小的鸟窝。水洼里丛生着芦苇、野麻和蒲草,三三五五的红翅膀蜻蜓,在苇尖、麻叶和草片上歇脚;而隐藏深处的红脖水鸡儿,只有蝴蝶大小,啼唱得婉转迷人,它的窝搭在擦着水皮儿的芦苇半腰上,一听见声响,就从窝里钻进水里,十分难捉。沙冈上散布着郁郁葱葱的柳棵子地,柳荫下沙白如雪,大热天躺在白沙上,身心都感到清凉。
何满子最喜欢到河滩上玩耍。光着屁股浸入河汊,捞虾米,掏螃蟹,模小鱼儿;钻进苇塘里,搜寻红脖水鸡儿,驱赶红靖蜒满天飞舞,更是有趣;但是,最好玩的还是在大树下、茂草中和柳裸子地里,埋下夹子和拍网打鸟。
一到河滩上,何满子就叫望日莲把他从大筐里卸下来,欢叫着蹚过一条条河汊,跑在前面,从一片片水洼的苇丛中钻进钻出,最后一口气跑上最高的那道沙冈。
望日莲也来到了高高的沙冈上,她坐下来喘了口气,就折了两大把柳技,编成一个遮阳的柳圈儿;她连一顶破草帽也没有。柳圈儿编成了,她把那一条粗大油黑的辫子盘绕在头上,然后再戴上柳圈儿。这时,何满子一定要采几朵火红的、金黄的、洁白的、绛紫的、天蓝的野花,插在柳圈上,想把莲姑打扮得更好看。望日莲又脱下身上那打满补丁的蓝花土布小褂儿,扔给何满子,叮咛说:“给我看着!你打鸟儿别像断线的风筝,有男人来,赶紧喊我。”
何满子见她的胸脯上还七缠八绕着一块长条子破布,便说:“莲姑,把这条子破布扯下来,多凉快。”
“放屁!”望日莲脸一红,“姑娘家能脱光膀子吗?”
望日莲头戴着插满野花的柳圈儿,一手提着大筐,一手握着镰刀,钻进蓬蒿茂草丛中去了。何满子坐在柳棵子地里,抱着望日莲的蓝花土布小褂儿放哨。一会儿,他就感到寂寞了,越寂寞,也就越感到发困。于是,他不耐烦了,揉了揉眼,摇了摇头,清醒过来,就扒了个沙坑,把蓝花士布小褂埋起来,提着一串打鸟夹子,走下沙冈。
何满子先到草棵里捉小虫,把小虫串在夹子的支棍上,一把一把地四处埋伏起来,每处都拔几棵草盖上,伪装一下。然后,就钻进茂草中,轻柔地吹着口哨,含一片草叶学鸟叫,引诱树上的和树丛里的鸟儿下村出窝,觅食上钩儿。何满子听见这里啪的一声,那里啪的一声,乐得直想翻个跟头打几个滚儿,那是打中了。但是,有时候也噗的一声,却是打空了。受了惊的鸟儿,吓得钻入没天云,受了挫伤的羽毛在风中飘散。
他听着打中鸟儿的声音,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儿;要打到二三十只,才够他和望日莲烧吃一顿。
一想到莲姑每天都吃不饱,何满子的心里就一阵阵发酸。打青柴的时候,他常常看见望日莲饿得心里发慌,脸白得像一张白菜叶子,额角上冒出一层层的虚汗,就手打着颤儿摘取一颗一颗的地梨,填填肚子。何满子心疼望日莲,就到财主家的瓜田里去偷瓜;面瓜香甜柔软,很好吃,吃上几个也能饱一阵子。而且,偷瓜也是一种冒险的游戏,对何满子很有诱惑力。
他常常光顾邻村大财主董太师的瓜田。
爬过河滩上最后一道沙冈,就是董太师的瓜田。这一块瓜田二十亩,东西南北各有一座窝棚,地中央还有一座高高的瓜楼,瓜楼上站着一个拿枪的团丁;更有两条伸出血红长舌头的恶狗,在瓜田四外跑来跑去;瓜垄里,埋藏着一杆杆地枪,枪口露在土外,枪机上拴着一根绷紧的细绳。偷瓜的人不小心蹚上绳子,地枪响了,枪砂打在身上或是腿上,就要受重伤。
何满子从茂草中悄悄爬到董太师瓜田的地边,只见高高瓜楼上的那个团丁,抱着枪靠在栏杆上打呼噜,四座窝棚的看瓜人,前仰后合地打盹儿;那两条恶狗也各自找个阴凉卧下,懒得跑动了。何满子偷瓜,不但胆大,而且心细,他滴溜溜转动着黑亮黑亮的小圆眼睛,先看准了有利地形,再仔仔细细观察,分辨出哪一条瓜垄埋藏着地枪。然后,他趴下来,只靠两只臂肘爬行;临到地边,滋溜一下,像一只泥鳅,钻进了瓜垄。
钻进瓜垄的密叶下,何满子就如鱼游水,再有阵阵微风拂过,吹得瓜叶沙沙响,那就更给他帮了忙,打了掩护。他最喜欢吃甜瓜,甜瓜不但解渴,而且一直甜到心窝里。他也爱吃面瓜,面瓜不但解饿,而且吃过之后余香满口。他更喜爱西瓜,但是西瓜个儿大,还要砸破了皮,在瓜垄里不能吃,必须推出瓜田去。这个活儿很累,何满子却干得十分巧妙。他摘下一个斗大的西瓜,然后仰巴跤躺下,叉开双腿,把西瓜夹在腿裆里,两个手掌子按地,屁股一颠一颠地推的那个斗大的西瓜滚动着;慢慢地,慢慢地推出了瓜田,钻进茂草中,就算胜利了。但是要出一身大汗,沾满一身的沙子。
何满子听见啪的一声又一声,已经打中了十几只鸟儿,就钻进了董太师的瓜田;先在瓜垄里吃了个肚儿圆,然后抱出三个大面瓜,到蓬蒿丛中寻找望日莲。
这一大片蓬蒿,五尺多高的大汉钻进去不见影儿,何满子钻进去,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汪洋大海。他走一走便侧耳听一听,听一听哪里有镰刀的唰唰声,再循声找去。寻找望日莲,还有一个方便,那就是望日莲喜欢一边打青柴,一边唱小曲儿,她有一条低柔的嗓子,轻轻唱起来,悦耳动人心。这些小曲儿,都是情歌,词句都很大胆;何满子听不大懂,可是知道在家里是不能唱的。
何满子抱着三个大面瓜,在蓬蒿丛中找来找去,听不见镰刀的唰唰声,也听不见低柔的小曲声。他感到奇怪,也有点恐惧,站住了脚,支起耳朵,听了又听,仿佛听见了幽幽的哭泣声。他乍着胆子,跟着脚尖,提着身子,小步小步地向那边挨过去。
他看见了,望日莲已经割倒了一大片青柴,却不知为什么趴在了青柴上,两手抓着两大把泥土,哭得整个身子抽搐着。何满子想,望日莲一定是饿得肚肠子疼了,便高喊道:“莲姑,你饿了吧?我给你送面瓜来啦!”
望日莲仰起半边脸,挂满了泪水,抽噎着说:“我……不饿,你……吃吧!”
“我早就吃饱了!”何满子把三个大面瓜放在望日莲头前,腾出手来,拍了拍蝈蝈儿似的肚子,“快吃,快吃。”
“我……吃……不下去。”
“你病了吧?我找奶奶来给你扎针。”说着,何满子转身要走。
“我没病!”望日莲一把勾住他的腿腕子。
“那你为什么哭呢?”何满子迷惑地问。
“没来由,就是想哭。”望日莲坐起来,擦着眼泪。
何满子直勾勾磁着眼珠儿,忽然笑了起来:“我猜着啦!你是想檎叔了。”
“谁说我想他?”望日莲又扑籁籁淌下泪来,却还要嘴硬,
“他算是我的什么人,我算是他的什么人?”
“你们俩……你们俩……”何满子不知如何回答,“你们俩当两口子吧!”
“今生没缘了,来世再说吧!”望日莲凄然地说。
“来世还得等多少年呢?”何满子问道。
望日莲失神地说:“眼下就死,投胎转世,再过二十年,又这么大了。”
“我不愿意你等到来世!”何满子兴致勃勃地说,“等檎叔回来,我就催他雇花轿抬你。”
“他早就该回来了。”望日莲哀怨地说,“人家今年从潞河中学堂毕了业,就要进京上大学堂了,还想得起我这个打青柴的乡下丫头?”
“他要是把你忘了,我见面就骂他!”何满子忿忿地说,“我还要拿奶奶的鱼叉扎他,顶门杠子抢他。”
“住嘴吧!”望日莲慌忙双手捂住他的嘴巴,“不许你咒他。”
“我偏咒他,偏咒他!”何满子呸呸咋起了唾沫。
“求求你,好孩子!”望日莲哀求起来,“你在这儿咒他,他在外边有个灾枝病叶,谁来服侍他呢?”
“看你的面子,我不咒了。”
“你还得说,求老天爷保佑檎叔平平安安。”
“说这个干什么呀?”
“你刚才咒了他,还得给他消灾呀!”
“老天爷,保佑我檎叔平平安安吧!”何满子带着哭音呼叫起来,“保佑我莲姑跟我檎叔成两口子吧!”
望日莲紧紧地把何满子搂在怀里,雨点似的亲他。
望日莲也真的饿了,她风卷荷叶一般吃下了三个面瓜,心情也欢悦起来,白菜叶子似的脸上泛起了娇艳的颜色,目光也明亮得像月光下的春波,喜气挂上了微蹙的秀眉,红润的嘴唇漾起微笑,何满子呆呆地凝望着她。
“你看我什么?”望日莲纳闷地问道。
“莲姑,你真好看。”
“呸!”望日莲啐他一口,“这几个月,你光学坏,往后别跟我睡了。”
“等檎叔回来,我跟他作伴去!”何满子气恼地说。
望日莲愣了下神儿,脸红了红,小声说:“那你就跟他睡一宿,再跟我睡一宿。”
“不!”何满子斩钉截铁地说,“檎叔回来了,我才不愿意跟你睡。”
“原来你跟我这么狠心呀!”望日莲说,“姑姑刚才逗你玩儿,心里才舍不得你。”
“你舍不得我,咱们仨一块儿睡!”何满子说。
“滚你的!”望日莲张开巴掌,轻轻用掌心拍了何满子的光葫芦头一下,“快去收拾你那些打鸟夹子吧,别叫人家起走了。”
何满子恍然想起这桩大事,急急飞跑而去。